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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景帝血诏

第八十章 景帝血诏 (第2/2页)

指责的声浪会一浪高过一浪,铺天盖地,景帝他能顶得住吗?万一顶不住,就得找人背黑锅。谁背黑锅最合适?
  
  周阳,以及边关诸将,大小长短正好合适!
  
  要是把周阳和边关诸将治罪、下狱,谁去守北方?
  
  即使派出周亚夫,没有一众将领供奔走,周亚夫再能干,也是无能为力。
  
  如此一来,无异于是把北方拱手让给匈奴。
  
  这班将领,个个都是打出来的,与匈奴作战,经验丰富。
  
  尤其是周阳,用兵奇诡,是汉朝数十年来,对付匈奴最有办法的将领了,把他下狱治罪,那不是自折梁柱么?更何况,周阳还如此年轻,前途不可限量,岂能以一次败仗就弃用?
  
  胜败乃兵家常事,谁个没有败仗呢?胜败就那么重要么?
  
  这事牵涉之广,后果之严重,景帝不得不想清楚。
  
  “臣窦婴,参见皇上!”
  
  窦婴的声音把景帝从沉思中惊醒过来。
  
  “哦,是窦婴啊!”景帝朝面前的矮几一指:“窦婴,你坐!坐!”
  
  窦婴应一声,坐了下来。
  
  “窦婴,你幼读兵书,深明韬略,是朝中除周亚夫外,最懂兵法的。”景帝的话意有些让人摸不准:“你为朕算算,这买卖划不划算?”
  
  把竹简推到窦婴面前。
  
  窦婴接过,展开一瞧,脸色大变,指着竹简,结结巴巴的道:“这这这……这一定是那阉祸的毒计!”
  
  景帝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点头。
  
  “皇上,是打还是不打?”窦婴很是无措,努力把话说得平稳些,却是颤抖。
  
  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,当年七国之乱时,坐镇洛阳,指挥若定,就没有如今天这般惊惶失措。
  
  “哎!”景帝叹息一声:“这事,朕还没想好,这不正要听听你的看法么?你说,这笔买卖,划不划算?”
  
  “划算!非常划算!”窦婴想也没有想,脱口而答,话锋一转:“可是,就怕皇上下不了这个决心。”
  
  景帝张口无言,数次欲言,却是最终没有说出来。
  
  二十万将士的性命,用来买五年时间,算来算去,是很划算。可是,真要下这决心,就不是一般的难,是很难!
  
  景帝脸色大变,虎目中含着热泪,滚来滚去,最终没有忍住,落了下来。
  
  帝王要有穆穆之威,喜怒不形于色,即使要表露出来,也不能当着臣子的面,得找个没人的地方,偷着发泄。可是,景帝实在是忍不住了。
  
  窦婴不仅没有觉得景帝此举有失帝王威严,反倒是感动无已,眼里滚出泪水:“皇上圣德,边关将士们一定感泣无已!”
  
  景帝饮泣了老一阵,这才擦干眼泪:“窦婴,就没有别的办法了?能不能救救二十万将士的性命?只要能救将士们的性命,你要什么封赏,朕都依你,封你为王都行。”
  
  刘邦刑白马而盟“非刘氏不得王”,景帝宁愿破高祖之誓言,这赏赐比天大。
  
  “皇上,臣实是无能。这事,皇上可以问问周亚夫。”窦婴怦然而动,却是叹口气道:“哎,若是晁错在世,或许能有法可想。”
  
  “晁错?”景帝虎目中精光暴射,盯着窦婴道:“当年朕误听袁盎之言,还不是因为你窦婴举荐袁盎之故?”
  
  “皇上,臣悔之晚矣!”窦婴忙跪下请罪。
  
  “下去吧!”景帝的语气冰冷。
  
  错杀晁错,是景帝心中的痛,窦婴一句感慨之语,舍得景帝不快,早已吓出一身冷汗,忙施礼告退。
  
  望着窦婴的背影,景帝轻笑一声:“朕有那么糊涂吗?”
  
  “春陀,先生回来了吗?”景帝大声问道。
  
  “回皇上,还没有。”春陀忙禀报。
  
  “哦!”景帝跪坐在矮几上,看着竹简,又陷入了沉思。
  
 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,景帝端坐不动,好象一尊雕像,要不是他的胸口微微起伏。
  
  “见过皇上!”中年人的声音响起。
  
  中年人一脸的汗水,身上全是灰尘泥土,不住喘粗气,看得出,赶了老长时间的路。
  
  “先生辛苦了!”景帝朝面前的矮几一指:“先生请坐。春陀,给先生来杯茶!”
  
  春陀应一声,忙去端茶水。
  
  “先生如何说?”景帝迫不及待,身子前倾。
  
  “回皇上,先生要在下转告两句话。”中年人接过春陀递来的茶水,大大的喝了一口。
  
  “哪两句?”景帝忙问道。
  
  “第一句是:成大事者,必有大痛!”中年人转述先生的话。
  
  “成大事者,必有大痛?”景帝瞳孔一缩,品评起来。
  
  中年人解释道:“昔年,楚汉相争。项王得太公,耀于阵前,置于鼎镬上,语于高祖,若高祖不降,便烹太公。高祖言,与项王义结兄弟,高祖之父亦项王之父,若项王烹之,请赐一碗羹。高祖非不愿救,势不能也!”
  
  项羽抓住刘邦的父亲太公,在阵前置于鼎镬上,欲烹杀之,以此要挟刘邦。刘邦以此语反讥项羽,是楚汉相争时很有名的故事。
  
  景帝若有所悟,不住点头。
  
  中年人接着道:“高祖败于楚军,乘车而逃,路遇惠帝、鲁元公主,挟之一起逃。楚军相迫过甚,高祖推惠帝、鲁元公主于地。此亦非不愿救,力所不及也。”
  
  刘邦兵败,逃跑的路上遇到刘盈和鲁元公主,带着一起逃亡。楚军很快追来,为了逃命,刘邦狠心把刘盈和鲁元公主推于车下,藤公忙去抱起来,放到车上。刘邦又推下去,藤公又抱起来。
  
  最后,刘邦火了,拔剑要杀藤公,藤公仍是坚持要救刘盈和鲁元公主,弄得刘邦没办法。
  
  这是刘邦的丑事,为后人指责。细细一想,并非刘邦不想救,是救不了。正好应了“成大事者,必有大痛”这句话。
  
  景帝点头道:“先生的意思,是此战必打?”
  
  “正是!”中年人点头道:“以二十万将士的性命,换得五年时间,对大汉很有利,划算。五年以后,大汉的铁骑,将会驰骋在大漠上,为将士们报仇!”
  
  “窦婴也是这么说。可是,朕心痛如绞,无法决断!”景帝一脸的坚毅:“听了先生之言,那么,纵然天大的痛,朕都得忍着。二十万将士之痛,比起太公、惠帝、鲁元的性命,不知道疼了多少倍!”
  
  景帝胸口急剧起伏,双眼通红,双手紧握,几乎是咆哮出来的。
  
  “先生的第二句话:成大事者,必有大过!”中年人转述完,没有解释,只是盯着景帝。
  
  “成大事者,必有大过?”景帝的瞳孔猛的缩成一条线:“谢先生提醒!二十万将士,奉旨而战,为大汉舍生取义,若是战败之后,还要背上罪过,为后人唾骂,岂不是太过枉冤?所有的罪责,都由朕来承担!与将士们无涉!”
  
  “皇上!”中年人非常感动,伏在地上,额头触地。
  
  帝王最难做的事情,就是认错,那有损威严。景帝能够把罪过揽在自己身上,任何赞美之词都不足以赞美。
  
  “先生说了:只有如此,将士们才会感奋,才会奋勇冲杀,匈奴的伤亡才会更大,为大汉争取的时间才会更多!”中年人再次转述先生的话:“这是用哀兵!”
  
  “哀兵?”景帝双眉一轩:“春陀,研墨,朕这就给周阳下旨。”
  
  春陀应一声,开始研墨,中年人帮着展开一卷锦帛。
  
  景帝提笔在手,饱醮浓墨,微一凝思,提笔就要写。却是停了下来,把笔放下,右手一挥,一砚浓墨泼撒得到处都是。
  
  “皇上……”春陀吓了一大跳,还以为是景帝不满意,卟嗵一声跪了下来。
  
  中年人不解的打量着景帝。
  
  “春陀,没你的事!”景帝拔出汉剑,右手食指在剑刃上一划,一道伤口出现,在锦帛上写了起来。
  
  “血诏!”中年人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。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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