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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釜中求义才脱难 流落深山遇仙缘

第二章 釜中求义才脱难 流落深山遇仙缘 (第1/2页)

世人皆恨不予我,穷冬纳寒种先春。
  
  迷眼匡盼闺梦里,哪知先行已故人。
  
  暂不提轩辕奇之死,且说那陇洲之地此时已是:饿殍遍野不聊生,尸骸浮地种幽魂。千里沃川化裂土,孤寡婴幼先作坟。
  
  天地道显有度,知闻循道依法,万物虽皆天地之灵,却有强弱之分,仙凡之别。这陇洲万里长山,鬼怪肆野,凶兽横行。又危峰无数,奇壑层层。山高孕灵精,水深养蜃怪。虽离那凡俗之人虽有群山相隔,却也隔不住心中恐惧。
  
  那万里长山东侧尾尽之地,又有异峰突起,名曰绰定。峰若利剑直插云霄,割断世人西窥之念。故陇东凡间有云:
  
  绰定山险绝飞鸟,壁立千仞断云扬。
  
  何敢遥盼仙人姿,风雷不劲水无亡。
  
  那绰定山脚有一小村,名唤麓山,村中百余口人,此时却已所剩无几,放眼望去,皆是腹凹眼涩皮包骨,神惊气惧几欲坠。却说这村几个难人,不知从何处逮了个幼女,绑在那锅釜一旁,正去深井取水欲烹之时,却钻出来个瘦弱小子,偷摸给那幼女解了绳索,作个噤声之势,携着蹑手蹑脚便逃遁而去。
  
  那幼女眼角虽满是泪痕,许是哭干也罢,此时也不哭不闹,毅然跟着便跑。那瘦弱小子名唤苏长宁,不过十八九岁,已生得八尺之长,若有筋竹之风。许是饿惯也罢,行事多有佝偻。两人跑出不过数里,皆已累瘫在地,苏长宁取出水囊两人依次灌了几口,还未待歇息,便听身后呼喝声起,吓得两人翻身爬起,拔腿便逃。不多时,那幼女一脚栽倒在地,已是爬也无力,苏长宁只得将之背在身后,一路踏荆匍地,往那绰定而去。
  
  秋山望高星繁盛,幽骨烁鳞照夜行。
  
  荆棘弄风拂人过,妄留英胆弃侠心。
  
  但见明月高悬,身后也不见那几个饿鬼,苏长宁长舒一口浊气。又见奇山睥睨,山下鬼火喷吐,遍地尸骨寒冽,直沁胆脾。冷风袭来,苏长宁不由寒毛四起,心若鼓锤。回头却见那小女两眼朦朦,却眉有毅意。腹中咕咕作响,苏长宁只得背起她继续前行。山高路险,苏长宁手脚并用,一路摸爬,山中处处幽火提显逃难前人。“死便死吧!”苏长宁如是想道。近年耕作无果,天干地燥,村中之人十去其九,有被活活饿死,有被那山中兽怪叼走,还有被村中恶人所食……
  
  天将降恶,斯人奈何?苏长宁早有逃亡深山之意,却迟迟缺了些坚决,当见食人之事将生,才总算定了决心。可那麓山小村,怕不出几日,便再无人影了。山野难行更添夜,饥肠无力路还长。才不过山腰,苏长宁已手脚颤颤,深觉无力,于是放下那幼女瘫地歇息。喘过胸中粗气,拿起水囊欲饮,却已涓滴不剩,又怕恶人追上,只得强忍饥渴劳弱继续前行。
  
  山雾遮人眼,茫茫不视物。正欲前行,却现那小女紧抱着自己腿脚,低声唤她却无应声,低头看去见她已经睡着,两支小手紧攥裤腿,嘴也咬在裤腿上,深怕它落了似的。苏长宁轻轻欲要拨开却不成,竟是抱得极为牢靠,见她睡得香沉,又不愿惊扰,只得腾挪摸爬。不料脚下一滑,滚落入一乱骨丛中,登时磷火四溢,颎颎曳曳,如鬼魅行空,却不伤人。
  
  经此一吓,那小女也被惊醒,抓着苏长宁哭求道:“哥哥!求求你不要抛下我!”苏长宁只得连声安抚,待她安分,伸手便在那乱骨中抓了支满是磷光的物什照路。那物有似木棍,长约三尺,入手温润如玉,触感却又非骨非木,苏长宁身中疲累似有所缓。那小女在苏长宁背上一路跌宕,亦知他辛累,不愿徒作累赘,便要他放下自己,又怕路黑,落下孤身一人,便又扯住苏长宁裤腿紧紧跟住。
  
  星光如萤,斑碧萍萍。不过多时,那小女终是抵不过体弱身乏,又不敢睡去,便趴在苏长宁背上一路细语不停。原来这小女名唤“西厢月”,本是青庄人士,于饥荒故,被卖到麓山邻村,又见食人之恶,循漏又逃到麓山村,不料被村中恶人捉住,说着紧紧抱着苏长宁,幸至难表,勒得苏长宁难以呼吸。
  
  苏长宁连呼好名,却听西厢月道:“小妹出生之时,巧趁月起西厢,便取了这名,哥哥叫我小月便是!”两人互通名讳,小月怕是着困,又说到自己年有十三,只是生来便未饱腹,所以长得较小,从青庄见闻,到一路琐事,无有不谈。月下中天,两人路遇一颗大石总算停下,两人相依,也不怕传闻中那些山野精怪,遂和衣就地而眠。
  
  至于次日正午之时,苏长宁方才醒来,便见小月正为自己清理发上杂草,忽听“咕咕”作响,原是腹中雷动,两人相视一笑。起身见山顶处已是绿意盎然,苏长宁更觉精神奕奕,体力充沛,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。拿起昨夜照路木棍端详片刻,心中疑虑生起,莫道是前人英灵照佑?于是将那木棍横立于地,跪地端敬拜了又拜,深恐稍有不敬,被那鬼魂缠身,呜呼哀哉!小月不知所以,也便跟着匍地而拜。
  
  不知几时,两人终于攀上绰定峰顶,但见:
  
  众山盘卧好风景,举目层绿又一新。
  
  飞瀑激射冲天去,疑入世外天仙林。
  
  又见:
  
  半山晖黄半山红,半山落叶半山松。
  
  半山来客半山过,才见半山镀妆容。
  
  飞鸟不觉山深,啼鹿喜见草长。此中情形两人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,皆是欢喜异常。小月此时哪还忍得住腹中饥饿?跨步奔向一树抱着便啃,却被苏长宁拉住,小月口撕一片树皮给与苏长宁喜道:“哥哥快看!这可比那干树好吃多了!”苏长宁嘴角含笑,抬手一指树上,小月抬头望去,只见七八个山梨正挂枝头,令人望而生津,顾不得垂涎沾襟,立时翻爬上树摘梨。行如灵猴,快若闪貂,看得苏长宁自愧不如。
  
  两人总算食有所进,苏长宁本有些佝偻的脊背此时总算直当了些,小月亦是欢喜,依伴苏长宁肩旁,只觉人生惬意不过如此。又听泉水潺潺,遂折了些树枝,便去捕鱼,忙活半晌,幸有所获,却不过尺长,也算是开了荤,打打牙祭。两人一路往那深山而去,虽是路险,却也比过人间险难。正是:
  
  群峦叠秀雨新笋,丘起壑落还复曾。
  
  路遥荆暗何觅处,生死两茫走天浔。
  
  两人行有月余,一路靠着陷阱也能逮些山猪野兔,若无所获靠着山果倒也无虞果腹之需,小月脸上渐有润色,再不复月前那般萧瘦。苏长宁却疑自己两人未受精怪袭扰,定是手中这木棍所庇,每日参拜,不敢忘却。
  
  这日两人刚吃过烧兔,正在河边饮水之时,却见天边白云飘来,既而玄光炸射,飞出一人来。那人浑身灵韵贵不显,目若悬珠而不摄,气质若天成明玉,步履从容无所惧,宝剑藏锋自含珍,表里人中龙凤之态,正乃昭路是也。始见两人惊异,疑是山中精灵,故前来探。好声问道:“在下昭路,敢问二位可是这山中精灵乎?”苏长宁见来人风姿卓雅,又踏云雾而行,一时惊为神迹。忙遥指绰定山向回道:“余二人皆为村童,因为饥荒故,逃难于此。小生苏长宁,妹唤西厢月,仙家可有指教?”昭路闻言笑道:“二位年不及弱冠,却能行至到此,真是奇事。此地有十万零八百山,妖居三千六百洞,邪神夜黎处,幽巫随风行。恶煞蔽云飞,荒兽吞日月。我亦不敢久留,你二人既能安然无恙,已是齐天洪福,切莫再向前矣!”
  
  苏长宁二人听之浑然不惧,西厢月啐道:“宁屈于兽腹,不死于恶鬼。天若亡我,我既不能拒,又有何惧哉?”苏长宁却道:“仙家风行云往,却是不知。此山外几无半寸可活之地矣!更悲是我二人皆从他人釜中逃出,才存了性命。此山中凶恶亦有所耳闻,若非无处可活,必不行此险。”昭路闻言叹道:“人族之势何其微矣!天公既生我等,何不指予明路!如此苦恶被身,天心何其哀也!”
  
  苏长宁回望道:“我二人自逃村落,已两月有余。本不至得活,虽苦难加于身,恐悸生于内,却知虽万般相阻,前路生于足下。天地何物终不死?唯情义万劫不覆也!”昭路闻言心中一动,愧至于面笑道:“小兄所言,有若寒夜之明灯也!”苏长宁亦作道揖忙称不敢,昭路慎目相视,才见污泥不染其神,破衣不掩其骨,身嶙不落其英,端端是个好人材,心甚喜。却见他腰间系一乌棍,似有相识之感,遂问道:“此物可否一观?”苏长宁慨然解之,昭路接过方才一观,神色俱变,口齿生颤道:“敢问此乃何处所得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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